第一百零四章 舍弃一人
谢沉檠走后，轻荨刚慢慢缩回了角落，忽听牢门外一阵打斗的声音。
轻荨心里奇怪，怕是谢沉檠出了事，便又挪到栏杆边向外张望。
而应声，便有几个狱卒倒了下去。
甚至，还有人似乎是被踢飞过来，撞到墙上，又掉下来昏死过去。
轻荨瞠目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一下慌了神。
而正当她不知要不要喊救命之际，一个身裹黑色斗篷的女子便闪到了她眼前。
“啊，你，你是谁？”
轻荨吓得坐到了地上，一只手挡在身前，生怕来的黑衣人会伤害自己。
“三姑娘，是我！”
熟悉的声音传来，弄苒伸手将头上的帽子掀了下去。
轻荨看到刚刚将那五大三粗的狱卒给一脚踹昏的人竟是弄苒，不禁更加睁圆了双眼。
“弄苒……你，你怎么能……”
轻荨又去瞧了一样地上的狱卒，他似乎伤的不轻，嘴角已经渗出了血丝。
“三姑娘，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是来告诉你姑娘她出事了。”
“什么！”
轻荨听见自己阿姐出事的消息，瞬间就将刚刚事先给抛到了脑后。
“阿姐不是在建康养伤吗？”
这当初还是弄苒亲口告诉她的。
“是，没错，但是姑娘中了毒，很可能马上就要……就要……”
弄苒面露悲伤之色，两眼当中也泛起了一层水雾。
“就要什么？”
轻荨一瞬如置身于冰天雪地，双颊白得失了血色。
“恐怕，就要不久于人世了。”
弄苒几乎绝望的声音让轻荨全身都为之一震。
她似乎是反应了好久，才动了动双唇道
“不可能的，这不可能，我阿姐不会的，弄苒你不要胡说！”
轻荨紧紧抱住了自己的膝盖，拼命地摇头，眼泪却是止不住地向外流。
“三姑娘，你冷静一些，奴婢也不想这是真的，可眼下这就是事实！”
弄苒伸出手去拽住了轻荨的衣角，想使她镇定下来。
“你胡说！我阿姐一定会来救我的！”
轻荨挣开她的手，拼命向牢里挪去。
弄苒无奈地叫住她
“三姑娘！姑娘她不会来救你了，她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你闭嘴！你凭什么这样说我阿姐！”
轻荨疯狂地从牢里潮湿的地上挣扎起来，指着弄苒怒吼。
而她全身都因着剧烈波动的情绪在不住地颤抖，一双眼睛也布满了血丝。
弄苒痛心疾首地望着她，复徐徐地也站了起来。
“三姑娘，若姑娘她真的没事，那为什么刚刚来的是谢大人而非姑娘呢？”
弄苒的话，再一次击中了她的心脏。
轻荨踉跄几步，眼中有了恍然醒悟的颜色。
随之而来的，更是决堤一般的泪潮。
“阿姐她不会有事的，她怎么能有事……”
“三姑娘，我也不想相信，但这就是事实啊。”
弄苒说着，也留下了几滴泪来。
轻荨将头无力地垂到胸前，半晌，似有了主意一般，猛地朝弄苒扑过来。
“弄苒，弄苒你快把我带出去吧，我知道你一定可以，我不能留在这了，我要去找阿姐！”
去见她最后一面？
轻荨痛哭着去疯扯着门上的铁锁，对着弄苒乞求。
“弄苒，你快呀！你快呀！”
弄苒慢慢走过去，双手伸过栏杆，将她的手握住。
“三姑娘，你不能走，如果你逃了狱，那桓家这次就真的完了。”
“不会的，弄苒，沉檠哥哥他说过一定会替桓家证明清白的！”
谢沉檠刚刚就答应过她，现在这也是她唯一的希望。
可弄苒却朝她失望地摇头。
轻荨愣住。
“三姑娘，你太天真了，谢大人自身都难保，又怎么可能救得了桓家呢？”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自身难保，沉檠哥哥怎么了？”
轻荨蹙起眉，狐疑地盯着她。
“三姑娘你应该还不知道，谢家正是因为眼前秦晋的这场战役，而受到了司马氏的摈斥。”
“怎么会呢？沉檠哥哥对司马氏是忠心的！”
轻荨不肯相信她的话。
“忠心？”
弄苒凄然一笑。
“忠心又如何，当初桓温大人对司马氏也是忠心耿耿，可后来呢？司马氏的猜疑妒忌，还不是生生逼反了桓温大人。”
望着弄苒眼里射出来的幽冷的光，轻荨倒吸一口凉气。
她从来没有见过形容这般可怕的弄苒。
她开始怀疑，眼前这个笑容阴森的人，究竟是不是与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弄苒。
“弄苒你……”
“就是这场战役，谢家功劳大盛，功高震主的道理三姑娘不会不懂吧？”
弄苒朝着她微瞪了眼睛。
“那又怎样？”
轻荨也不甘平示弱，挺起了胸膛。
“怎样？”
弄苒复冷哼一声。
“谢家现在是司马氏的眼中钉，肉中刺，司马氏恨不得将这根刺像当初对待桓家那样赶尽杀绝。”
“可这与沉檠哥哥救桓家又有什么关系！”
轻荨开始有些心虚。
“难道三姑娘还不懂吗？”
弄苒探了身子盯住牢里的人。
“如果谢家这次在桓家的事上出了头，很可能就被司马氏扣上同党的罪名然后一起除掉！”
弄苒的话掷地有声，听得轻荨心惊胆战。
若真的像她所说的，那沉檠哥哥出手解救她和桓家，就一定会给谢氏一族招来杀身之祸。
桓家的清白固然重要，但若是以谢家人的性命为代价。
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而她想，这也一定不是阿姐想见到的。
“那，该怎么办。”
弄苒没想到轻荨此刻竟会出奇地平静。
迎着轻荨问询的眼神，她肃然道
“眼下能救桓家的，就只有桓三姑娘你了。”
“我？”
她现在身在深牢之中，对外面的事鞭长莫及，又怎么可能有办法解除桓氏危机。
但弄苒却无比肯定。
“没错，就是三姑娘你，只有你出面才能完全地解决此事，且还不会造成谢氏的损伤。”
“要我，怎么做？”
若真的有两全的办法，既能保住桓家，又能让谢氏不卷入当中受到牵连。
她自然，义不容辞。
可弄苒给的出的答案，却叫她震惊。
“只要三姑娘肯舍弃一人的性命，便可以保住两家的安稳。”
闻言，轻荨眼中波光骤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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