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正中下怀
“拔营撤退。”
她道出了此条路。
可众人听闻她的话，皆觉得她是痴人说梦，太过狂妄。
“桓大人！你未免太过自以为是了些，说让们撤退，我们就撤退？”
一个男子怫然道。
她微垂了眼眸，来听着周遭的言论，复又将目光转向帐上的苻坚。
苻坚一双眼里神色幽暗，却是不辨喜怒。
“桓大人想让本王退，可是得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啊？”
他似对她的话有些兴趣。
她复开口。
“秦王眼下虽是有五十万的兵力，但如此庞大的一支军队想要南下攻城，就必须先渡过淝水。”
她说的，的确就是前秦眼下所面临的问题。
若不能不渡过淝水这条天险，就算是有再多的兵，也根本不可能伤到东晋半分。
而眼下对于粮草短缺的前秦来说，若是舍近求远再去寻陆路攻过去，又要浪费许多时间，此为下下策。
她继续分析道。
“而要渡河，就需要更多的船只，可眼下据我所知，秦王殿下应该没有这么多的船吧。”
她再次说中了他的要害。
秦人本就远道而来，运输辎重兵器都是难事，又何来的时间与力气造船呢。
“没想到，桓大人对本王帐下的事如此了解。”
苻坚勾起嘴角，冷笑道。
她的唇线也轻轻弯了起来。
“与秦王这般勇猛强悍的敌人作战，当然要知己知彼。”
苻坚闻言，冷哼一声。
“那么，桓大人还有何高见呢？”
她亦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回到正题上。
“我想，无论秦王决不决定渡河，若是打起水战，对前秦来说都是绝对的不利的。”
此番话，刹那间又在座中激起层层骇浪。
秦人生于北方，的确不如南方人熟悉水性。
若是真的打起水战来，前秦纵是有五十万之众，也很可能在顷刻间全部葬身于滔天的淝水急流中。
而众人亦不解的是，她身为东晋使臣，这句句话说出来竟似在为前秦着想。
可苻坚自然知道她的用意，这般审时度势，不过是让他明白。
眼下，他除了选择听从她的建议，再别无选择。
“桓大人就别拐弯抹角了，直接说出来吧。”
他似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心。
而她轻扬了头颅，亦是将最开始的话重复了一遍。
“前秦拔营撤退，让我东晋的军队先行渡河，待渡河之后，我们再行决战，如何？”
闻此，苻坚将眉梢轻挑。
这个法子自然是对前秦有百利而无一害。
而他也完全可以趁着东晋军队渡河之际，就立即展开攻势。
如此盘算着，他便是笑容满面道
“既然桓大人都已经为本王思虑周全，那便如桓大人所说的办吧。”
“秦王殿下如此英明，也是前秦百姓之幸。”
她朝着座上人浅浅一福。
谈过了公事，苻坚对她看似谦和地笑道
“桓大人此来，也算是本王的客人了，不如就暂在这帐中留上几日，再回去复命吧。”
她又怎会不知他是打着什么主意。
表面奉她为客，实则不过是要将她扣下当作牵制东晋的人质。
不过，这也正中她的下怀。
如此，她也不需要找旁的理由来要求留下了。
她复颔首。
“那这几日，我与雀芜就叨扰了。”
“无妨无妨，就怕桓大人会住得不习惯。”
苻坚随即又摆了摆手，招来两个侍卫。
“这两个人都是我手下精明能干的，这段时间就让他们来保护桓大人的安全吧。”
这便是要叫人监视她吧。
不过她还是从容回道
“多谢秦王此番安排，那就有劳二位了。”
她向那两个侍卫看去，那两人忙向她施礼。
“末将见过桓大人。”
苻坚又在座里朗声笑道
“你们两个一定要寸步不离地保护好桓大人，若是桓大人出了什么差错，本王唯你二人是问！”
“是！末将遵命。”
两个侍卫忙抱手回道。
最后，他将手一挥。
“桓大人忙了这么久也该累了，就让他们带大人下去休息吧。
“那下官告退。”
她向着他施然一拜后，转身跟着那两人走出大帐。
一行人刚踏出帐房几步，迎面，她便瞧见是朱序带着两个侍卫款款而来。
行到跟前，两人互施过礼，朱序道
“桓大人，别来无恙。”
“当日一别，不知今日朱大人手上的伤可好了？”
她的眼神向他手间瞟了瞟问道。
“多谢桓大人挂念，朱某已经好多了。”
他复将手摊开来。
“当日帐中，着实是叫朱大人见笑了。”
她开始同他寒暄起来。
朱序闻言浅笑。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倒是那姑娘不知现在如何了，桓大人可还怪罪过她？”
她亦报以微笑。
“朱大人放心，既然你都已经为那婢女求了情，我自然不会再为难她。”
朱序轻点了点头。
而接下来还没等他再开口，身边一个侍卫却先瞪住她道
“没想到桓大人真有胆量来这里，就不怕我等为报那近三十万的兄弟之仇，将大人千刀万剐了吗？”
“你敢！”
雀芜立即跳出来与他怒目而视。
“我有何不敢！”
那侍卫作势就要拔出腰间的佩刀。
朱序立即转身对他横眉怒斥。
“放肆！还不退下！”
“大人，她是前秦的公敌，你为何要包庇她，难道就因你也曾是东晋的人吗！”
那侍卫是满脸的不服气。
朱序却并不因他的话动气，仅是凝重道
“糊涂，若是你对使臣大人不敬，岂不是会让吾王落人口实，最终落下心胸狭隘的恶名？”
闻此，那侍卫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
但还是瞪着她，十分不甘地退到一边。
朱序也忙回身向她道歉。
“实在失礼，叫桓大人受惊了，还望大人海涵。”
她朝朱序展手一扶
“朱大人无需自责。”
“哦，对了。”
朱序直起身，好似想到了什么，从自己的衣袖里翻出一方手帕。
“这手帕还是当日桓大人帐中婢女借给朱某的，眼下我已将其清洗干净。”
说着他将手帕向她递了过来，继续道
“不过这里地势较低，又临近水源，湿气过重所以还未能晒干，如今正好遇到桓大人，就先交给大人吧。”
她亦是伸手去接了那手帕，当即便感觉到了潮湿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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