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同类
西洋洗衣店，启太郎在厨房忙碌着准备今晚的饭菜。
他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子，看了看依旧紧闭的大门，喃喃道：“阿翔还没回来吗？已经可以开饭了啊。”
真理的房间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让他觉得放心不下。
“果然还是因为她父亲的事吗？”
乾巧走进客厅，顺着启太郎的视线望过去，入目的是真理的房门。
他皱着眉头，在饭桌旁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注意到高翔不在，疑惑地问道：“高山呢？”
“说是去逛东京夜市去了，还没回来呢。”
“什么？”乾巧吸口气，不爽道，“他是要我们所有人都等他一个吗？”
启太郎本能地想为高翔说句好话，但是一下子被一道从门外传来嗡嗡的摩托声打断。
紧接着，一个鬼鬼祟祟的脑袋探了进来，看着屋里顿住的乾巧和启太郎，不好意思地开口道：“哈哈，我好像回来晚了......吃了吗？”
“......”
这句世界上排的上名号的打招呼方式让乾巧和启太郎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
高翔把门推开，将头盔放在玄关的杂物柜上，蹑手蹑脚地坐在饭桌旁的椅子上，小心翼翼地问道：“都在等我吗？”
乾巧甩他一眼，拿起了碗筷，可又不知道想到什么了似的停下动作，一副没了食欲的模样。
启太郎也闷闷不乐。
“……”高翔意识了他们沉默的原因，也不由得沉声问道，“真理还没出来吗？”
启太郎撇着嘴缓缓点头。
“好吧，我去跟她聊聊。”高翔从餐桌上将她的那一份饭端起，回头对他俩嘱咐道，“你们吃吧，真理就交给我了。”
“我可没在担心她。”乾巧撂下这一句，对着桌上丰盛的饭菜狼吞虎咽了起来。
“咿呀！烫烫烫烫烫！”他眼角泛泪捂住嘴巴。
当当当。
另一边的高翔敲响了真理的房门，将身子靠近一点点，让声音传进去：
“真理，该吃饭了。”
“……”
等了很久，托盘里的饭菜和汤的热气都变得稀薄，可屋里还是没有回应。
“真理……”高翔仔细斟酌自己的话，轻声说道，“这不是任何人的错，你只是需要勇敢一点而已。”
屋里躲在床脚的女孩把埋在双膝的脑袋微微抬起，闪动着泪花的眼角飘向房门。
那个轻柔的声音继续传来：“今天只是你想多了，没有父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他们会感到的只是孩子们还不回家的寂寞。”
高翔将饭菜搁在她门前的地板上，最后说道：“别想太多，等你准备好了，我们陪你一起再回......Smart Brain。”
考虑了再三后，他还是没法对真理说出她父亲公司可能存在的阴谋。
这么庞大的集团实在牵扯太多，能让这些还略显年轻的少男少女们活的简单一点是一点吧。
“饭要记得吃。”他转身离开，让真理再独处一会。
等他的脚步声离远了后，那扇门轻悄悄地打开，一只小手瞬间将饭菜拖了进来随后快速地关上。
......
启太郎父母留给他的西洋洗衣店虽大，但大部分面积改装成了洗衣和熨衣之类的工作间，只有很小的面积可以住人。
真理是女生需要单独一间，启太郎是主人实在不好意思让他合挤，最后理所当然地让高翔和乾巧住了一间房。
吱呀——
推开卧室，吊灯是关的，屋子里一片漆黑，高翔进来后又轻轻把门关上。
乾巧那边已经没了动静，好像是睡了，那自己也尽快睡吧。
脱掉自己的灰色风衣，钻进自己在榻榻米上的床铺，刚闭上眼睛。
“喂。”
一道微微的呼唤从身侧传过来，像是犹豫了很久。
被子里的高翔一下睁开眼睛，月光穿过窗户洒进卧室，他歪头看着乾巧那双被映亮的眸子，轻声笑道：“巧，你还没睡啊？”
“......不，只是，有点失眠。”乾巧掩饰着什么，总感觉有话要说。
“哦，那我睡了。”
高翔丝毫不给面子。
乾巧一急，转过头对着他支起身子，忙道：“先别睡！我有话要问你！”
“什么事啊？不能明天说嘛......”高翔用被子裹住头，装作很疲惫的样子，“我好想睡了唉~”
嘿嘿，他有时候总想逗逗巧，莫名觉得这小子意外的可爱......
“喂喂——”乾巧干脆掀开被子，走到高翔床铺边一把抽开他的被单。
高翔的果体瞬间暴露在冷气下！
“我靠好冷！”高翔一下子缩紧身子，惊呼道，“我说大哥这还是冬天呢！”
乾巧一瞬间就转开了视线，痛恨无比地质问道：“你为什么不穿睡衣！？”
“呃，过度依赖睡衣会降低我的身体素质......”这家伙开始胡诌乱扯。
“什么歪理。”乾巧把被子又甩到他的身上，高翔连忙把自己盖好。
等高翔准备好了后，乾巧坐回自己的榻榻米，这才酝酿好语气迟疑地问道：“真理吃饭了吗？”
“还没，不过总会吃的，其实今天的事没什么只是她太自卑了。”高翔轻松地答道，随后一瞟乾巧反问道，“怎么了？担心那丫头？”
“......是啊。”
高翔诧异地看过去，巧少有地如此坦白，可却莫名显得情绪低落。
他觉得有必要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连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坦白？”
“......”摇了摇头，乾巧一点点地挤出话来，“也许我不该和别人在一起，我总是让大家不痛快。”
“怎么会这样觉得？”
乾巧望着窗外，银色的月亮高挂天幕，照来的月辉仿佛比今晚的寒风还要冷。
“没遇到你们之前，我就一直在拖累身边的人，总想着逃离，不停地换工作，不和身边的人交深感情，现在又伤害了真理......”
高翔静静听着，默默反问：“那你会离开这里吗？”
“......”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按你所说，你大概会不告而别吧？”高翔索性坐起身，直问问题的核心。
乾巧抬起头，眼里满是复杂的目光，迟疑道：“我，总感觉你不一样......和我至今遇到的任何人都不一样，也和真理启太郎不同......”
高翔平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今晚是自己去探究乾巧这个人难得的一次机会。
“真理是为了我能够使用那条腰带，启太郎是顺便帮助了我们，可你......我不明白你来这里的意义。”
“......”高翔微微沉默。
没听到他的回应，乾巧继续诉说自己的疑问：“我能感觉到你是个好人！但你也不是一般的人......所以我想问你......”
高翔与乾巧那双干净的眼睛对视，此刻那其中没有往常的不屑或是无所谓，只有深深的渴望和期待。
乾巧有些口干舌燥，声音颤抖着问道：“你，你是不是也是——”
“嗯？是什么？”高翔有些疑惑，巧此刻的状态好像不太对，仿佛就像被困孤岛的人类终有一天遇到了同类。
“是——”乾巧打量了他好久，虽然从高翔的那双眼中同样看到了深入骨髓的孤单，却没有自己感受到的那种压抑和摇摆。
他们不是同类。
“没什么......”他突然很累了，止住话头慢慢钻进了被窝。
高翔还想问什么，可乾巧已经翻过身去，不愿再继续谈下去了。
他叹口气，只能答道：“好吧，那晚安。”
乾巧还是有所保留，隐瞒什么没有说出来，这也许是很关键的线索，但现在是问不出来了，那就留待以后吧。
早晚会弄清的。
于是两个人都不再说话，月光依然透过窗户投射着清冷的光，落在了乾巧枕头边的Faiz腰带上。
他安静地看着腰带，无声地笑了。
真是傻，自己到底在期望什么。
无话不谈的朋友？可以一路向前的同行者？
如果身后这个呼呼大睡的家伙，和自己成为同类的话——
不也就是怪物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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