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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5章


“大夫,真的吗?”有人怯生生地追问。

这是姜映梨今天听过最多的话,她也不嫌弃烦闷,毕竟众人在遭受病痛冲击时,心理脆弱,寻求认可是人之常情。

她颔首,“听从医嘱,自能痊愈。”

她的镇定自若,仿似重新给他们注入了希望,于是众人的又慢慢平复了心情。

姜映梨示意众人继续。

呕吐等物都被盆接着送出去,屋内被燃上艾草消毒,所有的事情都有条不絮的进行。

痢疾一般是细菌感染引起,一般分为急症和慢症,而急性又有轻中重的区别,好在姜映梨对这些已经驾轻就熟。

虽然这些人被划分为重症,但也就是腹痛难止,又发热腹泻排脓血,并不见严重到休克和中毒性脑病。

有了方向,那用药方面就更好治疗了。

温袖刚处理完一轮病人,走到姜映梨身边,蹙眉道:“他们依旧吃什么吐什么,这样下去不行的……喂的五味子汤也不顶用的。”

她迟疑了下,看向姜映梨。

原屠的娘吐得症状并不比这些人差,但姜映梨一出手,就让她止吐好转……

姜映梨淡淡道:“停了五味子汤,改用黄连素、板蓝根、黄芩和木香、吴茱萸、白芍制成的黄连素汤。我给你写个药方,让药童去抓药煎药。”

“还有他们要是吐,就得坚持喝糖水和盐水,不补充电解质很容易脱水。”

“电、电什么?”

“……就是体内渗透压。”姜映梨头也不抬地边持笔写下药方,边回道:“这是维持我们体内脏器和正常代谢的基础,比较复杂。”

“这个我以后再与你细说,眼下先把这一关过了。”

“这是急性细菌性痢疾,我们主要要做的是清热解毒、抗菌止痢,解痉止痛,促使拉痢、腹泻、腹痛等症状尽快缓解。”

姜映梨将方子交给她,“先用这个和连理汤温养,我先前做了些药丸,等会我会交给你和学徒分发。”

温袖接过,颔首道:“好。”

姜映梨并不想一上来就以打抗生素的方式来治疗,居安思危,她并不想太过依赖空间里的药物,这样要是有一天遇上大场面,空间里的药来不及刷新齐全,又该如何呢?

但古代是没有抗生素的,而偏生抗生素又是治疗细菌性病症的关键药。

现在没有空让她去琢磨研究,虽然她已经给人皮试过,她依旧采用了中西合璧的方式治疗。

先用药物保守治疗,除非是病情特别严重者,方可进行注射治疗。

她用中药的止泻药和盐酸左氧氟沙星等抗生素药物结合。

好在人不多,她空间里的药物还能支撑得住,她趁着温袖等人没注意,借着药箱的遮挡,从空间里拿出了抗生素类的药片。

然后交给了温袖和学徒,让他们盯着病患按需吃下。

随后,姜映梨还去轻中症的隔离所转了圈,这些大夫们都还在扯皮,每个人对于这种病症的认知都不同,虽然有个带头的大夫,但这些人都自诩是经验丰富,彼此都难以服众。

姜映梨都将自己这边都处理妥当,他们还争得面红耳赤,毫无结果。

她的到来刚好让众人寻了个借口。

“很好,姜东家,你来评评理!初痢实则通之,久痢虚则补之,热痢清之,寒痢温之,虚实夹杂者攻补兼施,寒热交错者清温并用,是不是就应当用白头翁汤合芍药汤来清热解毒,凉血除积?”

“钱大夫,你这是什么话?医书有云,忌过早补涩,因过早收敛固涩止泻,更忌峻下攻伐,忌分利小便,以免留邪或伤正气。你用白头翁汤合芍药汤,这岂非是本末倒置,增加病情?”

“照我说,就合该用芍药汤用以清肠化湿,调气和血。”

“你才是庸医,明明就该……”

……

姜映梨:“……”

她虽对这种讨论病症用药的会议不少见,但还是头回看到彼此争得脸红脖子粗,就差打架的。

她揉了揉额角,看向此处领头大夫:“肖老前辈,平安医馆素来在柳城有美名,您医术超绝,不知对此可有何想法?”

“姜东家问我?”平安医馆的肖大夫头发已然花白,闻言,他微微抬眉,眼神精烁。

“您德高望重,又是此地主导,自当也要听听您的治疗医案。毕竟,兹事体大,朱大人将这里交给您,也是信任您的能力。”姜映梨不介意给他戴高帽。

肖大夫笑了笑,“老夫年老,哪里比得过你们年轻人,当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我们这些前浪早已被后浪逐上岸。”

他推脱的话语虽温和,但其中具是饱含朱县令将统筹重任交托给姜映梨这种年轻人的不满。

毕竟,虽说是达者为先,但当今更讲究的是论资排辈。

而更何况,姜映梨还丝毫没有推辞地接下。

哪怕她那番话热烈澎湃,可肖大夫早已过了热血年纪,年迈的他更看重的是利益牵扯。

姜映梨不想跟他掰扯这些,“肖老前辈何必自谦。我们身为医者,自当以治病救人为己任。眼下病患众多,与整个柳城的安危未来息息相关,我们自当竭尽所能解此危才是。”

“何必讲这些莫须有的话?”

“我知道,在你们看来,我年轻,又是女流之辈,在你们看来担不起事。”

“我眼下在重症隔离所,你们这不过是轻中,初期痢疾最为好治。若是我那边的病人率先痊愈,届时你们这些前辈的脸面才当真是无光。”

闻言,别说肖大夫,就是其他大夫都被激将法弄得脸色不好看,“姜大夫是看不起我们?”

“并非如此。我只是实话实说。”姜映梨淡淡道,“与其在这争论不休,充当大头,倒不如好好给病人诊脉,对症下药。”

“姜大夫当真是好威风。”其中一个青年男子到底年轻,他气呼呼道,“那我们就与姜大夫打个赌,若是我们先治好人,姜大夫就得为今日的话致歉赔礼。”

“反之亦然。”

其他人没有吭声,但显然也很是认同他的话。

就是肖大夫都老神在在地端坐,眼皮都没抬。

姜映梨弯起唇角,“好,我接受。那就请各位全力以赴吧!”

只要能达成目的,她不介意给些激励的。

她没多留,随意一拱手就转身离开。

离开前,她听到肖大夫沉吟片刻,说道:“暂且先用桃花汤合真人养脏汤收涩固脱,温中清肠……”

姜映梨扬眉。

男人真的是无论什么年纪,都经不住激将法!

接下来几日,众人都陷入了忙碌。

大夫们都聚集在一起探讨病情,以求得到更好的治疗方案。

而被关押的金嫂子等人,在被隔离数日后,发现并没有感染后,就陆陆续续地被放出去了。

金嫂子离开前,还专门托人通知了姜映梨相见。

姜映梨全副武装出来,金嫂子就站在不远处的屋檐下。

看到她,金嫂子连忙快步走了几步,姜映梨抬手比了个停止的手势。

“就站在那吧!金嫂子既是安全了,应该早些离开才是,寻我何事?”顿了顿,她想到一茬,继续道:“小光他们在盈泰堂。至于工钱,你去找孟桥,我已经嘱咐过他。”

金嫂子摇了摇头,“我听说您在最容易被传染的痢疾病患那看诊……就,就有些担心您。”

“我没事。”姜映梨心中一暖,淡淡笑着,只是被口罩遮住,瞧不真切,“你回去后,先沐浴更衣,然后再去接人。顺便替我带句话给孟桥。”

“是。”金嫂子一一颔首。

这阵子整个北区都严陈以待,不说严密到蚊子能来去自如,但人的确是无法很难进出,全靠朱县令安排外面的人送食水药材等物进来。

两人只来得及说两句话,金嫂子就被守卫催促着迅速离开。

金嫂子一步三回头,随着一群迫不及待的众人逃离了此地。

姜映梨倒没丝毫伤感,近日又有两个人转为重症被送进来,但之前的重症病人已经陆续有三人好转。

其中两位是吃药,全靠自身抵抗力增强扛过来的,另外一位则是病得太严重,姜映梨私下给其注射了抗生素药物挨过来的。

但这消息给所有病人注入了强心剂,一直恹恹的病患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更加积极的配合治疗。

毕竟,先前他们还以为都是等死,没想到连病的要死的人都能好转,如何不叫他们激动。

这说明,目前的治疗是有效的!

姜映梨拆下口罩,轻轻呼了口新鲜的空气,抬头望着蔚蓝明媚的天空。

头顶的白云洁净如新,偷偷伸出墙头的枝桠上陆陆续续冒出娇嫩的蓓蕾,一切俱是生机盎然。

正是春日灿漫,草长莺飞之际。

也不知沈隽意和姜青檀如何了?

刚这般想着,她转过身,险些就撞上个人,“——!”

“孟侍卫,你、你怎么突然从那冒出来?”

贸然窜出来的赫然就是孟藻。

孟藻高大健壮,那张国字脸上素来面无表情,此时,他略略垂眸盯着姜映梨:“姜大夫,抱歉,没注意到你。”

姜映梨:“……”

“没事。”她指了指一侧,“那孟侍卫先忙。”

孟藻却喊住了她,“姜大夫,你认识我家侯爷?”

姜映梨一怔,回头望来,微微扬眉,“孟侍卫,此话何解?”

“姜大夫先前可曾见过我家侯爷?”孟藻重复问道。

姜映梨眨了眨眼,对上孟藻饱含探究的视线,轻轻一笑,镇定自若道:“侯爷轩然霞举,金尊玉贵之姿,我不过是区区一介农妇,如何有缘得见侯爷贵颜?”

顿了顿,她认真回道,“上元节,是我初次见侯爷。”

“当真?”孟藻显然是有些不大相信。

“千真万确。”姜映梨并不想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她刚要走,迟疑了下,忍不住又回眸问道,“孟侍卫为何有此问?”

莫非原主先前见过萧疏隐?

孟藻答非所问:“若是不想惹恼我家侯爷,姜大夫应当多注意下自己的眼神。”

姜映梨:“?”

“什么眼神?”

“那并非我家侯爷所喜!”孟藻提醒道。

姜映梨闻言抿唇,一时间心情颇为复杂,她没有接话,反而是转口问道,“我听说上回侯爷杀了几人,还有一位女子被带走了,不知所谓何事?”

“这不是姜大夫所能打探的事情,姜大夫现在最重要的是治好这些病患。届时,我家侯爷不会亏待了你!”孟藻警告地望了她一眼,就率先转身离开。

姜映梨凝眉,突然就听到身后传来小声的招呼声。

“阿梨,阿梨,这里这里。”

姜映梨转头望去,就见到不远处仓库门口站着的凌欢瓷,这阵子她也忙得不可开交,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眼睛却更为闪亮。

仓库是一间矮小平房改造的,里面放着各种用品和药材。

凌欢瓷见她注意到自己,眼眸一弯,跟身侧的师爷说了两句话,就跑了过来。

“你跟孟藻讨论什么?”凌欢瓷觑了眼孟藻离去的背影,小声道:“孟藻他对安襄侯忠心耿耿,别看他一副老实人的模样,嘴巴严实得很,你从他嘴里是打探不到什么的。”

姜映梨:“……你倒是了解得很清楚。”

“嘿,我最近不是管着仓库嘛,跟安襄侯府的府卫都有接触。这成日里打照面,聊得自然就更多了,更不用说与我一道看仓库的那位府卫,年岁比我还小,熟悉后很是健谈。”凌欢瓷解释道。

“你想了解安襄侯什么?兴许我知道。”

“……我想知道上次被抓走的女人,她是怎么回事?”姜映梨道。

凌欢瓷转了转眼眸,“那个啊,我听人提过一嘴。据说安襄侯想抓的是个怀揣什么东西的女子,说是很重要……但对方死咬着什么都没拿,现在被押在县衙大牢里,打得血肉模糊的,甚是可怜。”

“但更具体的,那小子不肯跟我说,说他们也不清楚。阿梨,你怎么对这个那么感兴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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