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对峙，选择，割舍

陆靖一回来就被悠然和王氏催着去洗澡了，王氏把陆靖从上到下捣拾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出来。

陆靖穿着一身藏青色的长衫，不过并不像读书人那么长，只是垂到脚踝上方，露出大半的鹿皮长靴，领襟和衣袖绣这约一寸的墨色花纹，腰间缠着一条墨绿色暗纹的腰带，头上的发髻梳的一丝不苟，脸上的胡子也挂的干干净净，小麦肤色更显出他的淳厚和男子气概。

悠然对着陆靖笑眼弯弯，“爹，你真帅。”

王氏看着也十分满意，“不错吧，我给他固定发髻的头冠也是用墨绿色的布条缠了一圈，怎么样？内敛又不失精细。这衣服裁短了些，发便你爹走路，否则他天天不失穿短衣，就是劲装的，整的跟个土农夫似的。”

陆靖有些不满道：“我本来就是农夫。”

悠然说道：“是是是，不过现在咱是有钱的农夫了，自是得好好打扮一番。”

陆靖虽说有着悠然和王氏在这里条件气氛，但他还是有些底气不足的样子，“这样去见端阳长公主好吗？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悠然看了眼王氏。

王氏就说：“万事有俺和悠然呢，俺们都在这里商量一天了，到时候你就公主问什么你答什么，不会的，俺替你说。”

陆靖的眉头还是皱着都能夹死一直苍蝇了。

悠然看着王氏说：“娘，没想到你打扮起来这么漂亮，我都被你挤下去了。”

王氏笑着骂道：“你这个小兔崽子，还不快带路。”

悠然挽着陆靖和王氏的胳膊，夹杂她们的中间，走在这条熟悉的胡同里，仿佛她们不是要去见端阳长公主一般，只是简单的去外面吃饭，一个平凡又温馨的家庭聚会一般。

卫忠早早的就将马车停在胡同口外面，等待这莫郡主一家的出现。

陆靖走出胡同就看到一驾华丽的马车停在他面前，他有些不自在的说：“要不俺们走过去吧。”

王氏掐了一把陆靖说：“走什么走，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再走，你让端阳长公主等你多久？”

陆靖也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问题，讪讪的笑了。

悠然看着王氏和她爹，也就只有王氏能制住她爹了。

陆靖从上马车起，就一直正襟危坐着，悠然从来没见过她爹把背挺这么直过。

王氏和悠然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微微无奈的摇了摇头。

悠然知道让她爹去见端阳长公主真是太为难他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悠然带着他们到了端阳长公主下榻的驿站，都靖府知州也算是花心思准备了一番，不过那行宫倒是荒废了，端阳来了这么多天就没去过那里。

银钏亲自出来迎接他们。

悠然安抚的握了握她爹的手，按照在端阳长公主这里的尊卑，应当是悠然走在他们前面。

银钏将他们带到大堂，就推退到一边，悠然停顿了一下才开始唱礼。

陆靖虽然有些拘谨，但是这一套礼仪还是顺下来了，悠然跟着陆靖和王氏行了跪拜大礼，总不能让她父母在她身后跪下，她只是微微屈膝吧。

端阳长公主这时才摆摆手说：“也算是一家人了，免礼。”

悠然脸上没有一丝不悦的表情，恭恭敬敬的起身，可是端阳就算觉得哪里不对，可她又挑不出错来。她打量了一眼陆靖和王氏。

这个王氏身上倒是有几分大气，这个陆靖一看就是乡下的农夫，“既然是要跟养育的你的人见面，索性就一次性见了。”端阳朝这银钏使了一个眼神。

悠然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她就看见银钏从里间带出一个人。悠然神情冷漠的看着那个人，没有说话。

“元娘，你不记得娘……俺了吗？”田柔身上穿着粗布衣裳，虽然还算体面，但根本比不上陆靖和王氏，可想而知她这几年过得并不是很好，但最起码她有了自己的儿子，是她的亲生骨肉。

陆靖脸被憋得通红，不过悠然知道陆靖这是被气得。

王氏却是一脸的淡定。

悠然微微侧身面对着田柔，“田姨。”她打了个招呼，却再没别的话说。

田柔红了眼眶，“俺养育了你五年，那个不要脸的女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悠然心里叹了口气，田柔到现在都看不清形势，在端阳长公主面前言语如此粗鲁，她好心提醒道：“田姨，你这是在长公主面前，请注意言行。”

田柔眼神飘忽不定，往上面扫了一眼，又赶快收了回来，瞪了一眼王氏就站在悠然旁边禁声了。

端阳长公主仿佛没看着这场面，“我听说田氏养育过郡主五年，也算是半个养母，就托人也把她请了过来，悠然你们也好久没见面了吧。”端阳语气亲昵，要是旁人真的会以为是悠然要求端阳长公主把田柔请了过来。

悠然却只是立在一旁，声音清冷，“田姨在五年前就已自愿离开陆家这么些年来，都没有什么往来，陆家的户籍上已无此人。”

田柔不可置信的看着悠然，她不相信当初那个听话安静，直接一手带大的小女孩竟然能说出这样冰冷的话，离开陆家的几年，她偶尔想起元娘心里也是一阵酸涩，总以为是陆家人的阻挠，元娘才一直不去找她，可是没想到悠然竟能当着她的面说出这种话来，“元娘，你怎么……怎么能这么狠心。”那伤心欲绝的样子，现在倒有几分真意在里面。

悠然眼皮动了动，“有些事情大家不说，不代表你没做过，不代表我不知道；有些事情我不说，不代表我忘记了。我宁愿背上不孝之名，也不想让更重要的人受伤，望田姨见谅。”

悠然心里毫无波澜，那肯定是假的，毕竟她曾真心把田氏当成亲娘看待，就算她做了那些事让她寒心，可是田氏对自己也是有几分真心的。

可是，田氏因为悠然失踪和陆靖离了婚，在他们和离的前两年，田氏连一个消息都没有，等到悠然进了围猎场田氏才开始找悠然，悠然不是傻子，被冷了这么久还能喝之前一样。

并且，这四年来王氏是完完全全把她当做她自己的女儿一样细心呵护，给了陆家一个完整的家，人心会变，会偏，世界上也从来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既然你想抓住一头，那势必要舍弃一些东西。

悠然这时还能跟自己开玩笑，要是自己入了地府，说不定这也算她的一桩罪孽，但她毫不后悔。

悠然不是一个特别会经营关系的人，她不知道怎么在田氏和王氏之间找一个平衡点，既然找不到那就找端点吧，这样总有一方是幸福的。

端阳长公主也没想过的悠然会这么说，没想到悠然对自己这么能下手。

端阳长公主及时的插嘴道：“你们都是我们秦家的恩人，将悠然抚育的这样好，我真的是要谢谢你们，银钏，摆宴。”

悠然坐在离端阳长公主最近的地方，陆靖夫妇坐在悠然下边的位置上，田氏则肚子坐在对面。

端阳长公主则是一脸欢欣的看着她们，还时不时的说几句，场面竟然没有冷掉，不管端阳长公主说什么，还是田氏的挑衅王氏都能应对得当，根本就不需要悠然在一旁动脑筋，悠然只是端起桌上的酒杯。

端阳长公主的宴席结束了，悠然已经有些微微的醉意，她也很大方的没有留下悠然，让陆靖和王氏带着悠然走了，还带走了端阳长公主裳的一堆东西。当然田氏那里肯定是不会少的，否则这宴席估计就结束不了了。

悠然今日感到很轻松，她什么都不用管，自有王氏顶着，被人护在羽翼下的感觉真好。

陆靖经过一场宴席的沉淀，心里的火气终于下去了些。这几年陆靖是一提到田氏就来气，陆家很久没有听到田柔这个名字了。

今日，端阳长公主叫了田柔来，不是下了陆家的脸面吗？

悠然进了马车就像没了骨头似的，靠在王氏身上。

王氏无奈的扶着悠然，悠然闭着眼睛，脸颊微红。王氏心里叹了口气，要是家主还在，悠然怎会没有母亲。

悠然第二日起来的时候，陆靖并没有去地里，她进正屋的时候，王氏还给她使眼色，看了她爹是松口了。

陆靖看着悠然小心翼翼的站在屋子里，“俺和你娘还是跟你去京里吧，端阳长公主身份尊贵，可那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你去了她手里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磋磨呢，俺和你娘去京城看着你，还有你哥和你姐。”

悠然笑了，笑的没心没肺的。

陆靖看了悠然一眼，反而更来气了，“你给我以后少喝酒，女孩子家家的少给自己灌酒。”

悠然现在心情极好，不管陆靖说什么都不能改变她心情好的事实。

陆靖轻咳了一声，“俺和你娘这几天就把这里的产业打理一下，然后就跟着你进京，等俺们在汴梁布置妥当了再把你太公太婆接过来。”

悠然看了一眼王氏，王氏朝着她微微点点头，她只得王氏会把事情办得妥妥的，“好，爹你也不要着急，俺们还要在这里待几天呢。”

悠然这时想到蓁蓁的事情，心里便一片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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