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还她的恩情
“前面便是扬州了。”太阳有些刺眼，孟暄和用手挡在眼睛上方，微眯起来瞧着前方。
扬州城的城池已经在远处显露出身形，一路上来也算轻松。
但这一路上都是在水路，倒是能躲避军队。入扬州城，怕不是什么易事。
孟暄和往脸上随便糊了一把，点了几颗痣，将自己装扮成逃难的难民模样。应无归虽然没有跟孟暄和一样，但也改变了自己原本的模样。
孟暄和认为自己的计划已经是天衣无缝，被离川抛尸是最好的结果。
这样一来，谢凛根本就不会得知那是傀儡，而自己的身份已是死无对证。
但没想到，孟暄和与应无归在进城的时候，那扬州城的守卫们正在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进城之人。
城门守卫的手上都拿着一幅画像，孟暄和随意一瞥便让自己心惊。
因为那画像上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她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究竟是怎么被发现的？
下达搜捕画像的并不是别人，而是离川。离川已经发现孟暄和并未死亡，料定了她一定会逃往其他地方。
对于孟暄和，离川几乎是必杀之，她绝不允许孟暄和还存活在这世间，以免日后有一天，让谢凛再想起来从前之事。
离川瞒着谢凛，对扬州的守卫们下达的命令。
她自然不能亲身来扬州，只能在扬州安插了自己的亲信。
此刻在众守卫中有着一名身形窈窕的姑娘，略微有些异域的服饰和眉目让孟暄和一眼便认出了她是巫咸族人。
“神女说了，这两日他们便会抵达扬州，一定要仔仔细细地盘问入城之人。那人擅长易容，切莫放过一个。”
女子冷冽的声音传来，冷不丁地传入孟暄和的耳中。
“是，知时姑娘。”守卫们纷纷应道。
谁人不知巫咸族神女一直跟在谢凛身边，尽管还没有名分，但传闻谢凛对她关爱有加。
此番攻下南孟，谢凛一统两国，离川无疑是皇后的最佳人选，所以对于巫咸族的人，众人丝毫不得懈怠。
应无归漫不经心地拉住孟暄和，将她拉往城门外围，避开守卫们的视线。
好巧不巧，孟暄和正巧踩在一根枯叶枝上，发出咔嚓的声响。守卫们倒是没有听见这声细微的响声，秦知时却一瞬间回头。
“谁？”秦知时黛眉紧蹙，缓步走向孟暄和与应无归所在的城门后。
孟暄和在刚踏入扬州城门时，便发现了一辆写着“席”字的马车，这马车虽不像自己在汴京城时乘坐的公主轿辇一般华丽，但在这扬州城中也算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了。
她的额角处泛起微微冷汗，顿时想到了两位在扬州城中所遇见的故人。
如今情况紧急，已经容不得孟暄和多想，她径直走向那辆即将进城的马车。
“可是席家席玉公子？”
孟暄和将自己的声音压低，很小声地问道。
很快，轿子内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你是？”
听到这声音，孟暄和的心轻轻颤了一下，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前，在汴京的那个下午。
那年夕阳西下，将整个汴京城都染成了金色。
而那时候，她还是南孟国备受宠爱的长公主。燕澄安与燕琉荆潇洒恣意，还是在燕国公庇佑下的少年郎。
只可惜如今人走茶凉，物是人非。
她不过是亡国逃难的被追捕对象，但孟暄和此时也别无他法，只能放手一搏，但愿席玉能记得她。
孟暄和随手将自己脸上的易容抹去，虽然还是黝黑小子的模样，但五官已经能依稀辨认而出了。
她抬手拉开轿子的围帘，与坐在轿辇的席玉对视。
席玉显然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旋即想起了什么，立马命人将孟暄和与应无归接了上来。
“长公主？”席玉不确定的声音传来，孟暄和没有犹豫地点点头。
她知道如今自己被下了通缉令，而自己与席玉的交情也不过是当年对素衣的随手相救罢了。就算席玉此时将自己交出去，也无可厚非。
“席公子别来无恙，可否带我们二人进城？”孟暄和与他略微寒暄一句，颇有礼貌地问道。
见如今孟暄和这般态度，席玉也是感慨万千。
那年在汴京城中无法无天，任性恣意的公主殿下也会有如今这般无奈的模样。
这一年来，席玉并没有忘记汴京城中发生的事。
他与素衣早就许诺终生，若不是当年孟暄和出手相救，素衣不知会被怎样糟蹋。
所以当年在汴京城中说的话也非随口一说，席玉是打心底地感激孟暄和。若是有一天，自己能帮上些什么，也好还了孟暄和的恩情。
席玉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应允下来。
“自然，只是要委屈公主了，扮作我的仆从。”席玉点点头，让孟暄和的心里重新升起了希望。
席玉将自己的仆从唤进来，与他们二人换了外衣。孟暄和身着丫鬟的粗布衣衫，而应无归则充当马车夫。
可怜的席家仆从，就这么被赶了出去，自行回府。
秦知时绕到城门后时，孟暄和与应无归已经换好了衣衫。她见后面没人，不免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这里唯一的一辆马车。
“马车上是何人？”秦知时手中的佩剑出鞘，轻挑起马车的围帘。
席玉坐在马车上，与秦知时四目相对。孟暄和低着头服侍在席玉周围，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
“席家，席玉。”他缓缓开口，尽力掩饰着内心的慌张。
孟暄和倒显得平常很多，正在为席玉斟茶。
“原来是席家公子，多有得罪。只是朝廷的通缉令下来，我们不得放过任何一个进城的人。”
秦知时向席玉礼貌地说道。
席家是扬州城四大家族之首，秦知时虽然是为离川卖命，但此时离川也还没坐上皇后的宝座，她断然不会太过猖狂，席玉在扬州城中还是有着几分薄面。
“无妨。”席玉微微颔首，手心却攥出了汗。
孟暄和有通缉令在身，事关朝廷，不得不让席玉将心都捏起。
一旦得罪了朝廷的人，他们席家怕是难逃一劫，但他也没办法丢弃那个曾经在汴京出手将素衣救下的恩人。
秦知时虽然明面上对席玉还算恭敬，但也没有立马让他们进城。
她径直走向孟暄和身边，这小侍女一直垂着头，着实让她有些怀疑。秦知时伸手抬起孟暄和的脸颊，强迫她抬起头来与之对视。
这小侍女的脸上，有着很大一块青黑色的胎记，烙印深深印刻在她左半边的脸上，脸上还有不少的黑斑，着实让人无法在她脸上停留。
秦知时下意识地将她的脸别过去，她武功本就不浅，孟暄和又有意回避。
这一甩直接让孟暄和摔倒在地上，但她仍旧一言不发，只是捂住自己的胎记，显得有几分窘迫。
“抱歉，奴的样貌吓到了贵人。”
孟暄和将声音刻意压低，样子愈发卑微，将小侍女的角色饰演得惟妙惟肖。
果然，秦知时根本没办法将那骄傲飞扬的公主与这个低眉顺眼的小侍女联系在一起。
她瞥了一眼孟暄和，随即下了轿子。
得到秦知时的应允，席玉的马车才能够通行。孟暄和转头望去，席玉这时才将悬着的心放松下来。她明白，席玉为了帮自己，也是在做一场豪赌。
甚至是带上了自己同整个席家的命运，只为还孟暄和当日的恩情。
要说起来，到底是孟暄和欠了他一份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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