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崩坏
璃音朝伊丽娜和乌间点点头，快步走进了教室。
她匆匆瞥了眼那只表情复杂的章鱼，然后面朝所有的同学深深地鞠了一躬。
“非常抱歉！没能提前告知大家，是我的错！”
虽然她努力发出洪亮的声音，但听起来有些气短，躬下的身子也有些摇摇晃晃。
因为大家也才回来不久，不难想到，她是忙完了那边的事情就立刻赶过来了。所以有些体力不支的样子。
“鹤见，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直起了身子，璃音回过头看着刚走进教室的伊丽娜。她正双臂环胸，神色凛然地盯着自己，看来也是被会堂那一幕惹毛了。
璃音刚要张口，其余同学也纷纷质问出声：
“是啊，为什么不按剧本来啊？”
“那篇演讲稿是什么鬼！”
“都已经当选了副会长，还跑回来做什么……”
闻言，璃音幽幽垂下眼帘，轻声叹息。局促不安地握着胳膊的她，已经没有了在台上时那神采奕奕的模样。
杀老师有些恍惚地望着她，那尖尖的发梢与瑟缩的纤细背影让他想起那个人被拍了脑袋后的样子。
一定很痛吧——那时的他这样想着。
但她却始终微笑着，即使那是任谁都能看出的十分勉强的笑容。
又蠢又没有品位，却总是充满干劲，不肯服输。
是啊……明明眼前这个又懒又爱哭的孩子和她完全不一样。
就像他需要那个人一样……这个孩子也一定还是需要他的吧？
所以她才……
“大家，既然璃、鹤见同学特意赶回来了，就先听听她怎么说吧。”
差点脱口说出她的名字后，杀老师慌忙改了口。
果然在学生和那两位面前那样称呼会不好意思啊……
说起来，自从璃音的心意暴露之后，他就被大家缠着回答各种问题，那帮孩子一个个简直像月下老人转世。
听到杀老师的声音，璃音稍稍绷紧了身体，她似乎能感觉到，一道带着热度的视线正投射到自己的身上。
环顾着所有同学，她微微蜷起手指，涩然地开口：“我说过……一定会回来的。很抱歉，只能以这样的方式。”
“为什么？”不知是谁代替大家这样问了一句。
“为什么……吗？”璃音扯起嘴角苦笑了下，有点嘲讽的味道。
“大家该不会以为，再上演一次同样的事，「那位」理事长还会无动于衷吧。”
在众人或懵圈或恍然大悟的眼神中，璃音的表情渐渐凝重起来。
“如果我也为了回到这里，去理事长办公室大闹一场，接二连三受到屈辱的理事长恐怕会采取更过分的手段，打压E班。”
她柔和了表情，淡然一笑，有如阳光下的朝露，“我、绝不要那样。所以只能选择「顺从」他们。让大家失望了，真的很抱歉。”
沉寂了一小会儿，教室中又充斥起各种各样的声音：
“不要啊，我们才不需要怕他啊！”
“怎么可以为了我们的安稳，就抛开鹤见同学啊！”
同学们会如此激动也是意料之中，璃音只能继续微笑，无法再多说什么。
谁知，那只章鱼也按捺不住地开口：“都是——”
“不，这样我已经很庆幸了。”
猜到身后那只章鱼又要说“都是为师的错”，璃音立即打断了他。
她已经对这句话深恶痛绝，到了什么地步呢？大致就是只听前几个假名都会忍不住变得烦躁。
所以，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也为了使自己的突然插话不显得过于突兀。
“他们并没有给我安排针对这里的行动，大概是觉得，我的存在本身就已经可以打击到大家了。”
“这样一来，那边一有动静我也可以马上通知大家。偶尔还可以利用‘职权’翘翘课什么的~”
说到最后，她大大咧咧地笑起来，那是同学们头一回看到她眉眼弯弯的模样。
伊丽娜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教室。璃音去看她的时候，只看到了一小余金色的发尾。
“她就是这样，不要太在意。”一旁的乌间板着脸替他‘老婆’辩解。
“我多少了解伊丽娜老师的心情……再说，本来就是我不对。”
璃音朝乌间报以歉意的一笑，却打心底里替伊丽娜感到开心。
“那么，我就不打扰大家上课了。”
再次郑重地鞠躬，听着同学们不舍的声音，璃音露出欣慰的笑容。
她慢慢地回过身，终于看向那只章鱼。
整间教室忽然安静下来，像是特意为他们营造气氛一般。乌间朝这两人望了望，转身出了教室。
杀老师的目光锁定在璃音身上，其中涌动的痛苦与无奈再明显不过。
“璃音……”他很小声地叫出她的名字，似乎是想摸摸她的脑袋。抬起的腕足在半空僵了僵，却还是落了回去。
璃音垂眼瞄着他落回原位的腕足，又慢慢抬眼对上他的视线。
那平静无波的眼神让某章鱼有些心慌。他急忙想要辩解自己的举动，却见璃音缓缓摇头，示意他不要开口。
然后她微笑着做出了一个口型：
＜真好骗啊，你的学生们＞
那一瞬间，他像被破空而来的箭矢狠狠穿透了心脏。
看到杀老师满面震惊的学生们却是发出了起哄的声音，还有人吹了几声口哨。
虽然无法从正面观察，但微笑着朝喜欢的人摆出口型，一定是在说什么不想被人听到的羞羞的话吧。
居然这样就怂了，真败给这只章鱼了——倍感甜蜜的学生们这样想着。
听着身后的声音，璃音脸上的笑容不断放大，那上弯的嘴角几乎形成了一个可怕的弧度。
那张端正又满是稚气的脸庞上，毫无疑问正绽放着魔女一般的邪恶笑容。
＜没错吧＞
她又补充道。
……
在璃音走后的几十分钟里，杀老师的眼前都一直浮现着她那可怕而陌生的笑容。
已经……迟了。
她的崩坏，靠普通的「安抚」已经无法消除了。
不、为什么自己天真地以为，可以像从前那样轻易地「安抚」她？！
十年前施加的影响根深蒂固，接连不断的刺激也在将之唤醒。
整件事……都被他推向了最坏的结果吗……
杀老师手握课本，神色如常地讲着课，脑内却已杂乱不堪。
“嗡嗡——”
这时，学士服中已经过时的按键手机震动了两声。
以往除考试外的课堂期间他是不会看手机的，但此时心底的不安促使他将手机拿出，打开了短信界面——
手机被音速收回了学士服中。
杀老师稳下心神，故作镇定地转过身去写板书。
“杀老师……从刚才起，你手里的粉笔就断掉了哦。”
听到了提醒，他才发现自己的手中空空如也。
“真、真是抱歉！”
慌忙道歉后，他重新拿过粉笔，再次心虚地转过身。
身后传来了同学们的调笑声。
隐约能听见类似“这章鱼已经高兴得忘乎所以了”、“杀老师居然也能俘获妹子的芳心呢~”、“一脸正经的样子，其实心里在想着不和谐的事情吧……”的议论声。
杀老师的脸上露出苦笑。
似乎……是该高兴的吧。
因为刚才那孩子发来的短信中说——
〖你今晚的时间，已经被我预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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